暮色一层层染了上来,团团雾气从海面上缓缓浮起,霎时间将这浩瀚无际的大海装饰成了人间仙境。

“魅力”号游轮破开雾气,在这梦幻般的布景上匍匐前行,站在甲板上的游客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,纷纷被这壮美的海上夜景所折服,唯独一个人始终不为所动。

这个人,便是乔安暖。

此刻,她正手持相机,站在二层观景舱的一扇舷窗外,看着窗内忘情激吻的一双男女,唇边笑容诡异。

情戏中的男主角不是别人,正是她新婚不久的丈夫。

果然,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,这个花少,她不过略施小计,顾北辰便乖乖上钩了。

“顾北辰,任你绝顶聪明,也想不到这个女人是我给你找的吧。”乔安暖得意地嘀咕道。

同时,她手中的相机也没闲着,“咔嚓咔嚓”一连拍了十数张。

有了这些照片,她就能如愿跟这个男人离婚了。

一周前,顾家和乔家联姻的消息,曾造成整个A市的轰动。

新郎——顾北辰冷酷俊美,气质矜贵,无数女人趋势若骛,为之倾倒;而他,也不负一身的好条件,百花丛中过,是A市出了名的情场高手。

新娘乔安暖也是美貌惊人,是上流社会中艳压群芳的名媛。

气派的婚宴,加上如此引人瞩目的新人,至今仍是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热门话题。

然而,任谁也没想到,这看似金童玉女般完美的一双璧人,却在洞房之夜,坐在房间内互不理睬。

新娘乔安暖还拿出离婚协议书,让顾北辰在上面签字。

不料这一要求被顾北辰当场拒绝,恶狠狠地撂下一句:“乔安暖,想和我离婚,下辈子吧!”

之所以结婚,她都是为了夺回乔家的财产,那是属于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,只要她拿回来了,这场婚姻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。

而眼前,她精心安排了这场“请君入瓮”的局,正进行的异常顺利。

顾北辰一步步地陷进她预设好的圈套中,只要出轨的罪名一经坐实,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结束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,重获新生。

看着相机中那一双男女忘我缠绵的镜头,她不由自鸣得意起来。

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,坐拥无数女人的男人了!

拍完照,乔安暖兴奋地收起相机,准备离开。

然而,就在此时,观景舱的舱门咚地一声开了,五六条彪形大汉突然从内迅速蹿出。

转瞬间,乔安暖已经被团团围在了中央。

“怎么回事儿?”

乔安暖一时没弄清楚状况,警惕的回身。

只见顾北辰不紧不慢地从舱走了出来,笑容邪魅,一袭睡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。

而刚刚与他接吻的那个女人,也被其他几个保镖控制了起来。

“老婆大人,照片拍的还满意吗?”顾北辰走到乔安暖跟前,戏谑地问道。

乔安暖暗暗一惊,旋即恢复镇定,装傻道:“什么照片?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
“听不懂?”

顾北辰双眼倏然眯起,给身边那名保镖递了一个眼色。

保镖会意,箭步上前,一把夺过乔安暖手中的相机,交给了顾北辰。

等她回过神来,顾北辰已经在把玩那台相机了。

“还给我!”

乔安暖气得不轻,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拍到的照片啊!

“还给你,然后让你好去揭发我,迫使我跟你离婚,对吗?”

顾北辰眼神中的笑意逐渐褪去,眼底只剩下凛然的怒意。

他摆了下头,示意保镖将乔安暖押进房间。

“放开我!”

乔安暖费力挣扎着,可不管怎么使劲,就是徒劳:“顾北辰,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,新婚一周就出轨,我离婚不行吗?”

“老婆亲自给找的女人,我怎么着也得享用一下,免得辜负老婆的一片用心,不是吗?”顾北辰冷哼一声。

乔安暖心中方寸大乱。

难道自己的计划早已被对方识破,他知道,这女人是她找来的?

顾北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,莞尔笑道:“乔安暖,世上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,利用和我结婚拿回财产,然后拍拍屁股走人,你当我顾北辰是什么人?”

完了!

乔安暖心知计划完全败露,不免一阵心虚。

“不过,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。”

顾北辰顿了一下,从旁边桌上拿了一份文件丢给乔安暖:“把这个签了。”

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乔安暖疑惑地问道,随手翻看起来。

“婚后协议。”

顾北辰直截了当的道:“既然咱们是以合作形式结婚,你有你的目的,我也有我的目的,在我的目的还没达到之前,不能离婚。”

乔安暖皱了皱眉,她看到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脸上并没有开玩笑的成分,不由有些犹豫。

的确!

她是利用了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,甩手走人确实有些卑鄙,可她也是迫不得已的。

只是,乔安暖也知道,顾北辰是商人,在A市更是赫赫有名的无情之人,自然不会乖乖让人利用。

想到这,乔安暖不由翻开合同。

内容倒不会很复杂,就是要协助顾北辰达到自己的目的,唯一一个漏洞就是,没有限定时间。

“为什么这上面没有期限,要是你一辈子没完成,那我岂不是就没办法和你离婚?”乔安暖不满地说道。

“你就那么想和我离婚?”顾北辰眸光微沉,阴冷的问。

当然了……乔安暖差点脱口而出。

在她心里,婚姻必须和爱情挂钩,没有爱情的婚姻,说到底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结合,她不愿这样蝇营狗苟地生活。

更何况,她还要等唐御深,她恋了四年的大学学长,她想要结婚的人是他!

见乔安暖半天不说话,顾北辰再次开口:“一年,一年后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,我们就离婚。”

一年?

乔安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,现在距离唐御深回国的时间恰好是一年。

一年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
“好,那就一年。”

乔安暖答应了下来,但她心里有有些好奇:“我很好奇你的目的是什么,说出来,也许我们可以同心戮力,共同完成。”

这样……我们就可以尽早离婚了。”

“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了,你唯一要做的,就是守好一个人妻的本分,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,否则的话,我有办法摧毁你想要得到的东西。”

顾北辰一字一顿地说道,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乔安暖闻言心中不满:“是你不要到处寻花问柳才对吧?还有,你都提了条件,那么我也有要求。协议期间,如果在一些需要体现夫妻关系的正式场合,我们可以牵手或拥抱,但绝对不能有进一步亲密的行为,否则,我不干!”

顾北辰点了点头,算是对她所提出条件的接受。

随即忽然换了一张脸似的,揶揄的笑道:“老婆,以后请多指教;还有,在回家之前,你还是先想好怎么应付我妈吧。”

乔安暖不明所以,为什么要应付你妈?

结束了一周的旅游观光,“魅力”号游轮终于停泊靠岸。

第二天一早,乔安暖和顾北辰一起回了顾家。

顾家大宅坐落在A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段,这里商厦林立,人烟阜盛,能到这里定居的非富即贵;顾家作为A市声名在外的几大家族之一,在这里自然有着居之不疑的名望。

甫一进门,乔安暖便暗暗吃了一惊。

客厅内,顾北辰的父母,还有她自己的的父亲乔兴昌,继母白芷岚正分宾主坐着,面色凝重。

发生什么事儿了,为何脸色都这么严肃?

“爸、妈,我们回来了。”乔安暖走上前去问好。

顾夫人一看到她,立马从鼻孔里哼出一道冷哼:“哟,还知道回来呢。”

乔安暖一愣,还没从婆婆的话里反应过来,便被父亲乔兴昌声色俱厉的喝道:“乔安暖,你给我跪下!”

“爸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乔安暖不明所以,自己怎么刚进门就成了众矢之的。

“你还敢问我?”

乔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:“结婚第二天就不见你人影,直到今天才回来;难道你不知道,作为新媳妇,第一天要给长辈奉茶,第三天要回门?一点礼数都不懂,别人还以为我乔兴昌不会教女儿呢!“

乔安暖愣在那里,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顾北辰一眼。

那个混蛋从没告诉自己顾家还有这么多规矩,而且,为期一周的蜜月之旅,他当时是举双手赞成的,怎么倒头来这个黑锅全给自己背了?

这顿骂挨得真冤!

顾北辰倚在门框上,冷眼旁观,并没有想要出来帮忙解围的意思。

乔安暖气壑填胸,赶紧向婆婆解释:“妈,爸,你们误会了。”

“误会?我们可不敢误会你。”

顾夫人打断她,装的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安暖,不是我要说你;你既已嫁为人妻,就应该遵守妇道,好好相夫教子。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,连续几天彻夜不归,就连新婚那天床单上都没落红,顾家真是丢脸,娶了个破鞋当儿媳。”

乔兴昌一听,胸中怒意更甚:“亲家母,别说了,听闻顾家向来以家法严厉著称,今天不用您动手,就由我来替您效劳,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女。”

“这可是你的亲骨肉,你下的了这个手吗?”顾夫人眉毛一挑,质疑道。

“这个不必您Cao心。”乔兴昌铁了心要教训女儿。

“小兰,去书房把鞭子拿过来,交给亲家!”

顾夫人口中的小兰是顾家的佣人,在顾家已经呆了三年。

不一会儿,小兰果真拿了鞭子过来,交到了乔兴昌手中。

那是一根拇指粗细的黑色牛筋鞭。

顾北辰看这阵仗是要真打,连忙冲过去抢乔兴昌手中的鞭子:“爸,先别打,安暖她……”

可他话还没说完,乔兴昌手中的鞭子便已甩了下去。

啪——

鞭子不偏不倚,正好打在乔安暖背上。

痛!

这一鞭力气够重,几乎没有什么保留,疼得乔安暖脸都白了。

她又急又怒,冷眼瞪着顾北辰。

这混蛋是一早就算计好的吧,为了报复她利用他结婚,故意袖手旁观看戏。

“妈,您真的误会了,几天来我一直都跟北辰在一起,至于您说的落红……您一定还不知道吧,北辰一定要喝醉了,才能做那事儿;新婚那天晚上,他连碰都没碰我一下,怎么会有落红。”

乔安暖语气委屈,我见犹怜地说道。

“你——”

顾北辰本来还在因了她被打而心疼,此时被她忽然反咬一口,一时瞠目结舌,说不出话来。

顾夫人听完也愣住了,不由得疑惑地看了儿子一眼。

她儿子除非喝醉酒才能行男女之事?没喝酒就……不行?

乔安暖见事情有了转机,借风使舵,继续可怜兮兮地道:“北辰,你跟妈解释解释啊,别让她误会我。”

看着顾北辰脸色由青转白,继而由白转黑,她心底冷笑不止。

见事情躲不过了,顾北辰只好强作镇定,扬笑道:“妈,小暖几天来确实跟我在一起,至于我是不是只有喝醉了酒才能干那事儿……”

顾北辰说到这里,故意顿了顿,然后眯了眯眼,走过来一把拽起乔安暖,继续说道:“老婆,要不趁我现在没喝酒,回房试试看?”

乔安暖气结,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。

客厅里的几个长辈闻言一脸尴尬,沉默半天的顾老爷终于开口:“大白天的,别在外面说这种事,北辰,你还不赶紧带安暖回房间处理伤口?”

“失陪了,岳父大人,等安暖身上的伤稍好一些,一定带她登门拜访。”

顾北辰微微鞠了个躬,扶着乔安暖回了卧室。

回到房间,他将乔安暖安置在了沙发上。

“怎么样,你还好吗?”

“托你的福,我还死不了。”乔安暖脸色难看,咬牙切齿地道。

过了一会,她觉得痛感稍微轻了些,便径自进了浴室。

血渍透过她纯色的打底衫映了出来,一道醒目的红色,像一条蜿蜒的赤练蛇,跗在她的背上。

她将衣服一层层褪下,每褪掉一件,都疼得她龇牙咧嘴。

这个老家伙,下手也忒狠了点!

乔安暖含着泪花,在心中怒骂。

她用热的毛巾拭去了背部的大量血迹,然后一手持药,一手拿棉签在伤痕上慢慢涂抹。

由于伤痕在背部,她涂抹的十分吃力,棉签够不着的地方,根本无法涂抹。

就在此时,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顾北辰一把推开了。

他甚至连门都没敲,几乎是直接闯了进来,箭步来到乔安暖身边,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抢过棉签,说道:“我帮你。”

“谁允许你进来的,我不需要你帮忙。”

乔安暖忍住剧痛,厉声喝道,胡乱将衣服往上一拉,遮住裸露出来的身体。

衣物不可避免地擦碰到伤口,又一阵钻心的疼。

“别忘了咱们的契约,不能有过分亲密的举动。”语毕,她复褪下一半衣服,开始自己上药。

顾北辰闻言,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。

仅两秒钟后,他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,霸道地从乔安暖手中夺过药瓶,说道:“你逞什么能?自己明明做不到,而且,我只是替你上药,没有要对你怎么样。”

乔安暖心中懊恼,但背后传来的疼痛使她脸色苍白,无力争辩。

从浴室出来,身心俱疲的乔安暖趴在床上,很快睡熟了。

顾北辰看着她恬静的侧脸,深深地想着:乔安暖,想让我放开你,下辈子吧。

一晃三天过去了,乔安暖背上的伤势已无大碍,基本恢复如初。

今天,顾北辰下班比以往还要早,乔安暖看到他回来,似有些诧异:“老板光明正大的早退,真的合适吗?”

顾北辰穿着一套西装,淡淡的道:“正因为是老板,我早退谁敢说什么?而且,我回来是要跟你一起回娘家。”

“结婚三天不回门,今天回哪门子的娘家?”

乔安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,打心里排斥道。

“那天我跟你爸说了,等你伤好以后就带你回门拜访,既然要做戏,那么自然要做足了,省的外面的人说闲话,你说呢?”顾北辰将问题抛回去。

乔安暖听他说的在理,虽然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,但婚后契约还在,也只能配合他了。

“好吧!”她终于松口答应道。

“那你准备一下,我下面等你。”顾北辰起身去车库提车。

乔安暖换了套衣服,化了淡妆,又准备了几份像样的礼物,大包小包地出了门。

顾家离乔家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,很开,车子在乔家大门前停了下来。

鎏金对开大门,汉白玉栏杆,盘旋而上的水磨阶梯,哥特式屋顶,无比熟悉的场景,却让乔安暖心生厌恶。

如果可以,她宁愿这辈子都不回这个家来。

“走吧,别愣着了。”

顾北辰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乔安暖,率先提着大包小包进门了。

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白芷岚,乔安暖的继母!

“终于来了,都等你们半天了,快进来。”

白芷岚满脸堆笑,热情地接过两人手中的包,引着两人进了客厅。

乔安暖不声不响地进门,心中百感交集。

“安暖,你又瘦了,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?来,先吃个水果。”

从顾北辰和乔安暖一进门,白芷岚就没闲着,端茶倒水,切水果,忙进忙出,热情周到,这让乔安暖对她更加反感。

“这些戏码,预演几十遍了吧,是不是演给我爸看的,演技挺到位,好评。”

乔安暖说的很讽刺,语气更是咄咄逼人。

顾北辰微微诧异,看出了乔安暖和这个继母之间的端倪。

白芷岚难掩尴尬的脸色,笑容僵硬在脸上。

这时,楼上却传来了一道深沉而严峻的男中音:“乔安暖,怎么跟你妈说话的,你对长辈就这种态度吗?”

说话的人是乔安暖的父亲,只见他穿着家居服,面带怒意的从楼梯上走下来。

“抱歉,我只有一个亲妈,可没有两个。”乔安暖嘲讽的冷笑道。

“放肆,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!”乔父的声音愈发威严。

浓浓的火药味在客厅里蔓延着。

“老头子,难得女婿上门,快别吵了。”

白芷岚站了出来劝道,继而转头问顾北辰和乔安暖:“你们先到大厅里坐,稍等一会,我去炒两个菜。”说完,出了客厅向厨房走去。

乔安暖看了一眼乔父,冷哼一声,无意继续吵下去,转身上楼。

身后,顾北辰眼神探究的看着乔安暖的背影,若有所悟。

晚饭过后,乔安暖连声招呼都没打,就拽着顾北辰离开了乔家。

……

夜晚,华灯初上,街道两旁霓虹灯闪烁,预示着精彩的**要开始了。

心烦意乱的乔安暖没有选择回顾家,而是让顾北辰开着车,带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。

顾北辰看出她心情不好,自然是默默陪同。

街上人群熙来攘往,车辆川流,热闹非凡。

“你熟悉附近的酒吧吗?”乔安暖忽然转头问道。

顾北辰一愣:“你要喝酒?”

结婚那天,他见识过乔安暖的酒量,不过半杯下肚,就面色潮红,晕头转向,今天竟然主动提出喝酒。

乔安暖点了点头,算是默认。

“嗯。”顾北辰点头,调转了车头,飞快的往酒吧方向开去。

借酒消愁,在这一点上,男人和女人似乎有共通之处。

灯光暧昧的“伯爵”酒吧,是都市中红男绿女逢场作戏的舞台,半个小时后,顾北辰的车子停在门口。

“你在这里等我,我去停车。”

顾北辰特意交代道,乔安暖下车后,并没有要等他的意思,进了酒吧后,立马冲到吧台点了一杯威士忌,脖子一仰,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。

辛辣的酒贯穿她的喉咙,使她呛咳了好几声。

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,台上的驻唱歌手,正在唱**的《如烟》。

乔安暖心头蓦然一动,突然借酒壮胆的冲上驻场台,从歌手手中抢过了话筒。

台下开始有人起哄,口哨声叫和叫好声混成一片,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台上那个醉眼迷离的女人身上。

乔安暖清了清嗓子,问调音师要了一组梯音,开始缓缓唱了起来……

七岁那一年

抓住那只蝉

以为能抓住夏天

十七岁的那年

吻过他的脸

就以为和他能永远……

乔安暖没有唱歌的天分,但她唱得如此用心,以致在这乌烟瘴气的酒吧内听来,竟是如此动人心弦,催人泪下。

这一幕恰好被停好车赶来的顾北辰看到。

“这女人,还真是不安分!”

顾北辰皱着眉,越过人群,打算去吧台上的女人拉下来,可还没走几步,他就被人喊住了。

“顾总?”

叫顾北辰的人是顾氏集团最近合作的一个公司老董,他被迫停了下来,跟对方寒暄了几句……

另一边,乔安暖一曲完毕,从台上下来,继续走到吧台点了杯酒。

这时,几个原本在台下看好戏的男子突然走了过来,将乔安暖团团围住。

“小妞,唱得不错,来,陪哥走一个怎么样?”

刀疤男酒气冲天,看来也喝了不少,边说边递了一杯酒过去。

若是放在平时,乔安暖见了这些地痞流氓都是绕道走,唯恐避之不及惹出什么麻烦。

可今天她借着酒劲,胆气也壮了些,竟上前一把推开了刀疤男,厌恶的说道:“滚开,你谁啊你,我跟你很熟吗?”

“这小妞有脾气,我喜欢。”

刀疤男醉醺醺地指着高脚椅上的乔安暖说道,然后一个趔趄,顺势就要往乔安暖身上趴去。

乔安暖反应非常快,抬手就将那个男子恶狠狠的推开。

“臭丫头,敢来这种地方,还装什么清高?今天我该真不走了。”

刀疤男被推倒在地,异常恼怒的重新站起来,带着几个手下再次围了过来。

“小姐,你就跟了我们老大吧,保证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哦。”

“就是,晚点跟我们老大出场,他会好好疼你的。”

几人一通哄笑,乔安暖又怒又气,情急之下,一个巴掌甩到了刀疤男脸上。

啪——

一记响亮的耳光,迅速吸引了酒吧半数以上的人的围观。

刀疤男吃痛,突然一把捏住了乔安暖的下巴:“火气挺大啊,别他妈给脸不要脸,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就地正法。”

看热闹的不嫌事大,口哨声,哄笑声,再次混成一片。

“放开我!”乔安暖挣扎,羞赧难当,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。

这时,终于跟合作人寒暄完的顾北辰赶来,正好看到这一幕,脸色直接变得阴沉。

他冲进人群,提起刀疤男便是一拳,旋即把乔安暖搂在怀里。

“你没事吧?”他关切地问,发现这女人全身酒味,浓眉立马皱了起来。

乔安暖整个人靠在他怀里,眼眶红红的,不点头也不摇头。

刀疤男欲冲上来扭打,顾北辰寒气逼人的扭头,眯着眼,冷声喝道:“再动手试试看,我让你们在牢里一辈子都出不来!”

刀疤男手僵在半空中,脸色瞬间变得难看。

他认出了顾北辰,全市最可怕的豪门公子,这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啊!

“顾少爷,对……对不起,我们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人。”

“给我滚,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
随着顾北辰的话音落下,那几个混混立马连滚带爬的离开。

……

第二天早上,一则新闻,将乔、顾两家彻底推进了舆论漩涡。

A市日报头条新闻:”顾少NaiNai酒吧偷-人,顾大少爷现场捉-Jian。“

新闻下面配有几张照片,全是乔安暖和刀疤男厮缠的镜头,最后一张则是顾少爷拳打刀疤男的瞬间。

顾家大厅……

“你们两个给我解释解释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?”

顾北辰的父亲——顾振,将报纸狠狠摔在地上,大发雷霆。

乔安暖和顾北辰双双立在客厅中央,低眉耷眼,像两个闯了祸的孩子。

顾振看两人这样,气更不打一处来,指桑骂槐道:“身为顾家长子,婚前你爱怎么鬼混我不管,但你已经结婚了,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顾家的形象,你这才结婚不到一个月,就搞出这种丑闻,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?”

顾北辰上前一步,沉声说道:“爸,新闻报道失事,事情并不是那样的。”

“报纸都已经出来了,你现在说还有用吗?”气头上的顾振根本听不进儿子的任何解释。

“是我带安暖去的酒吧,也是我一时疏忽没照看好她,让她被地痞当众羞辱。”

一旁的乔安暖听了,心中百感交集,没想到顾北辰会主动站出来替她背黑锅。

“好端端的,喝什么酒,都给我跪下!”

兴许是太生气了,顾振双手朝后一背,继而对顾夫人道:“去书房,把鞭子给我拿过来。”

他说的鞭子,自然是乔兴昌当日对乔安暖执行家法时所用的那根黑色牛筋鞭。

乔安暖一听又要执行家法,心惊肉跳的惶恐感骤然袭上心间,脸色顿时变得如同失去血色一样苍白无力。

顾北辰则跪在地上,阴沉着脸,不发一语。

他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多年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父亲顾振的脾气了。

“老头子,要不这事就这样算了吧,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,你就算打死辰儿,也不能挽回什么呀。”

顾母心疼儿子,不忍看到他受鞭笞,听到顾振的命令,忍不住替儿子求情。

“我的话没听到吗?”

顾振暴喝一声,顾夫人自知求情无用,只好抽抽搭搭地从书房取了鞭子来。

“你这个逆子,置顾家门楣于不顾,公然带妻子出入酒吧,以致传出这种败坏家风的新闻,就该受罚!”

啪——

啪!

鞭子一下下抽在顾北辰的背上,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滚而下,脸色逐渐苍白。

乔安暖跪在旁边,感觉四肢都凉透了。

她尝过鞭子的味道,自知那一鞭下去,有多痛。

更何况,顾振的力道比起她父亲,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不一会儿,乔安暖就看到顾北辰背后的衬衫被血渍彻底浸透。

猩红的味道和颜色,让乔安暖感到触目惊心,不忍去看。

那边,顾夫人早就哭成了泪人。

“老爷,你别打了,你看儿子已经很惨了,再打就没命了!”

顾振一连抽了数十鞭,直到手臂酸痛筋疲力尽,才完全停下来。

“子不教父之过,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他,明天指不定他又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呢!”

顾北辰依旧纹丝不动的跪着,但从他苍白的脸色看,显然够呛。

顾夫人心疼儿子,想把他扶起来,结果顾振却说道:“没有我的允许,你们两个不准离开客厅,就一直跪在这儿。”

乔安暖此次虽然没有受到家法教训,但跪了这么长时间,膝盖早已通红一片,双腿麻木。

乔安暖和顾北辰这一跪,竟跪到第二天。

罚跪过程中,乔安暖自恃罪行较轻,几次偷懒,每到膝盖承重不住,便坐下来休息一会,或者索Xing躺倒在地板上躺一会儿。

因此,一直到次日凌晨,也不觉得多难受。

倒是顾北辰,实打实地跪了整整一晚上,他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,可身体却一点没放松下来,腰杆挺得笔直,巍然不动。

乔安暖不禁暗暗佩服:想不到这娇生惯养的顾家少爷还真有几分刚Xing!

早上六点,天刚蒙蒙亮,顾夫人瞒着顾振前来偷偷放人。

乔安暖如蒙大赦,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。

顾夫人一看见乔安暖,怒火顿生,恨不得一巴掌甩她脸上。

如果不是因为她,儿子也不至于伤成这样。

不过,眼下儿子安危为重,她实在没心思与乔安暖计较。

“还不过来帮我扶一下辰儿?”顾夫人厉声道。

“哦。”

乔安暖乖乖的点头,甫一接触顾北辰,她便心里一惊。

顾北辰此时全身滚烫,正在发高烧。

顾夫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状况,心如油浇,眼泪夺眶而出:“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,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,我也不活了。”

两人合力撑起顾北辰,可刚站起来,他的双腿一软,身体的力量好似被突然抽走了,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倒在乔安暖怀里。

他不会出事儿吧?

乔安暖吓得魂不附体,死命的撑着他的身体。

“先把辰儿带回房间,然后找医生来。”顾夫人忧心的吩咐乔安暖。

两人搀扶着顾北辰刚出大厅门口,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两道身影。

乔安暖抬头一看,竟是自己的父亲和白芷岚。

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吗?他们是有多怕自己被赶出顾家呀?

她面带嘲讽,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,问道:“你们来干什么?”

话音刚落,乔兴昌已经一巴掌甩了过来:“你这个不孝女,竟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,我老乔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!”

乔兴昌怒不可遏的骂道,女儿在他眼中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罪不可恕的犯人。

乔安暖被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,身体一歪,差点将搀扶着的顾北辰掀翻在地。

闻声赶出来的顾振,很快也来到客厅门口。

“亲家,真是抱歉,是我没把女儿管教好,给你们顾家抹黑了,我向你和顾夫人赔罪!”

乔兴昌双手抱拳向顾振道歉,满脸愧色。

白芷岚在身后,亦是羞愧难当。

“行了行了,有什么事情等回头再说,先把北辰送回房间,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,你们谁都别想好过。”

顾夫人担心儿子的病情,不耐烦的打断乔兴昌的话,然后愤怒乔安暖:“安暖,还愣着干什么,快走啊。”

“是!”

乔安暖吸了口气,依言照做。

将顾北辰送到房间后,顾夫人急匆匆的去找医生。

而乔安暖则站在化妆镜面前,看着自己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,委屈倏然涌上心头,眼泪也情不自禁的在眼眶里打转。

那就是她的父亲,永远自顾自己的利益,不惜把亲生女儿往外推。

出事了,也只会兴师问罪,没有半点关心!

顾北辰迷迷糊糊醒了过来,睁开眼,看见乔安暖满脸泪痕的样子,眉头微蹙。

他还以为,这女人刀枪不入,想不到也会哭……

顾北辰很想告诉她,我没事;可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,很快又闭上了眼。

安置好顾北辰,乔安暖准备先去找医药箱。

刚转身离开床榻的一瞬间,手臂却被顾北辰一把抓住。

“别走!”

他的声音异常虚弱,平日里冷漠无比的男人,突然想个孩子一样,让她有些不适应。

乔安暖皱了皱眉,动手褪去他身上的衣服。

当最里面的衬衣被她脱掉的时候,乔安暖被他背部血肉模糊的一团震惊了。

天呐——

这么重的伤,这个男人竟自始至终都没喊过一个‘疼’字!

乔安暖有些打颤的缩回手,急匆匆的出去拿医药箱,开始对顾北辰的伤口进行一些简单的处理。

她先喂他服了一剂退烧药,又用棉签蘸着酒精为他擦拭伤口。

看着他裸露的脊背,她有一丝的难为情,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,拿着棉签的手都有些颤抖。

顾北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,扭头看到她朴红的脸,还不忘轻声的调侃道:“你是在害羞吗?”

乔安暖又羞又恼,嘴上却不肯示弱:“谁害羞了,门窗都没开,房间太闷而已……你还好吧?”

“放心吧,在我还没达到目的之前,我怎么舍得死?我可以当作,你是在关心我?”

此话一出,乔安暖似乎楞了一下,旋即又道:“我只是在尽婚后协议的义务,更何况,你还是因为我受的伤。”

顾北辰的眸光似乎沉了沉,随后口气也变得冷淡:“如果你因此感到愧疚的话,那就不用了,这点伤对我来说,根本就不算什么。”

说着,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,却因为疼痛,整个人又跌了回去。

乔安暖见状赶紧阻止:“不行就不行,逞什么能,你还在发高烧。”

“你太小看我了,这种伤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受了,我还能做其他的事,不信你体验一下。”

他脸色有些苍白,猝不及防的伸手,一把扯过乔安暖。

“啊——”

乔安暖惊呼出声,重心不稳的跌在了顾北辰的身旁。

也就在这时,卧室的门忽然吱的应声而开。

床上两人皆是一愣,齐齐看向门口。

原来是小兰领着医生来了,门口两人显然也没意识到会撞上这激Qing的一幕,满脸尴尬,进退维谷,怔忡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
“把药放到茶几上就出去吧,别妨碍我和夫人的雅兴。”顾北辰有气无力地说道。

“是。”

佣人唯唯诺诺,带着医生匆匆退出了卧室。

迟迟反应过来的乔安暖一把推开顾北辰,从他身上弹起来。

“什么见鬼的雅兴,谁要和你……”

她面红耳赤,说不下去了,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。

“和我怎样?”顾北辰揶揄着问。

“禽-兽,不要脸!”乔安暖冷哼一声,羞愤的别过脸去。

……

入夜,万籁俱寂。

顾北辰晚上服了些药,躺在床上早早睡了。

浴室里的乔安暖,却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。

她发现,自己对顾北辰有点失去抵抗力了,尤其在这场报纸风波发生后,这与她当初答应顾北辰签协议的初衷南辕北辙。

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与顾北辰之间的距离。

从浴室出来,乔安暖走向床边,拨亮手边的台灯,仔细打量着床上那个熟睡的男人。

顾北辰睡的正酣,均匀有力的呼吸声,在这夜深人静的卧室里听来极具诱-惑Xing。

他盖了一条薄薄的丝绒被,露出健硕的双肩,一字排开的两根锁骨;饱满的天庭,两道浓眉似蹙非蹙,长长的睫毛垂下来,覆盖在下眼睑上,五官精致得如同鬼斧神工雕凿的工艺品。

如果不是与顾家这么多的利益纠葛,如果不是心里还藏着唐御深,自己倒真有可能爱上这个妖孽一般的男人。

乔安暖看得入了迷,竟趴在床边不知不觉睡着了。

次日清晨。

顾北辰醒来发觉自己的脸正被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挤压着,并且伴着淡淡的香气,不由惊讶地睁开了眼。

首先,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肌肤。

他愣了愣,拉开了点距离,发现竟是两只兔子一样大的酥-胸紧紧贴着他的脸,而它的主人——乔安暖睡的整死,丝毫没有察觉。

原来,乔安暖五迷三道地在床上睡着后,竟把顾北辰当成了她的抱枕,而且一睡就是一夜!

顾北辰想明白个中缘由后,并不着急推醒乔安暖,嘴角赫然勾起一抹玩味儿的笑容。

他很想看看,睡醒后的乔安暖看到这幅场景,会是什么样的反应。

一定会很有趣的,他想!

半个小时后,乔安暖悠悠转醒。

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看了看怀中的长着一头黑发的‘抱枕’,突然感到事情不对头。

顾北辰——

她……竟抱着顾北辰同床共枕了一夜,还用这种姿势,天哪!

乔安暖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尖叫出来。

她慌乱的松开了抱着顾北辰的手臂,希望在他醒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床上消失,回到自己的沙发上。

然而,她失算了!

“老婆,人肉抱枕舒服吗,我替你挨鞭子,这是你送给我的回馈吗,我很喜欢!”

顾北辰用胳膊支起下巴,郑重其事地看着正准备下床的乔安暖。

“原来你早就醒了,你这头se狼!”乔安暖面色绯红,气急败坏。

“se狼?老婆这话从何说起?如果没有记错的话,应该是你跑到我床上,把我抱在怀里一夜的吧?”顾北辰得理不饶人。

乔安暖理屈词穷,不再与顾北辰斗嘴,匆匆穿了衣服,落荒而逃的冲出卧室。

“少NaiNai早,夫人让你去祠堂找她。”

小兰从客厅出来,刚好迎头碰见从卧室窜出来的乔安暖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乔安暖不敢正视小兰的眼睛,昨天被她撞破的那尴尬一幕还历历在目。

乔安暖很快来到祠堂,看到顾夫人正跪在佛龛下礼佛。

看她来了,顾夫人只是示意她也跪下来。

乔安暖照做后,就看到顾夫人双手合十放在鼻前,低声念叨着:“事在人为,休言万般都是命;境由心造,退后一步自然宽……”

听她念完一大串禅语后,乔安暖恍然大悟。

敢情,她婆婆是想借禅语告诉自己,这次的丑闻,错不在她,不怪她,但如果还有下次,顾家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了。顾家是百年大家,既然她嫁了进来,就要严格遵守这里的规矩。

“安暖,这段禅语,你可听懂了?”

乔安暖点头道:“懂。”

“既然懂,昨天的事情,便下不为例,知道了吗?”

“知道了。”乔安暖再次点头。

……

报纸风波渐渐过去,乔安暖和顾北辰过上了相敬如宾的日子,像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小夫妻那样。

这天晚饭前后,一个电话打破了连日来两人平静如水的生活。

乔安暖掏出手机一看,屏幕上显示了三个大字——疗养院。

这个时间点,疗养院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?

乔安暖皱了皱眉,避开众人视线,转身去接电话。

“乔安暖小姐吗?”电话那头传来了护士长急切的声音。

“是我,护士长小姐,发生什么事儿了?”乔安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“你现在有空的话,最好尽快来医院一趟,刚刚你母亲突生意外,情况不大乐观……”

“什么!护士小姐,我妈妈怎么了,你说清楚。”乔安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。

“具体还不清楚……”

护士长话没说完,乔安暖已经没有听下去的耐Xing,她挂断电话后,便自己开着车子,直奔郊区的疗养院。

顾北辰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,还把车速开的那么高,有些担心,立马驱车跟了出来。

那女人神色不太对劲,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?

……

夜色苍茫,新月如钩。

两辆车子一前一后,一路狂奔,半个小时后在郊区的疗养院门口先后停了下来。

乔安暖发了疯一样冲进了疗养院大厅,她双眼通红,抓住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医生便问:“我妈呢,我妈在哪?”

穿白大褂的医生吓了一跳,不知她口中的患者是谁。

值班室的护士看到这一场景,立马冲出来解围:“乔小姐,你母亲正在急诊室接受治疗,请您稍安勿躁。”

“我妈为什么会突然病危?”乔安暖一把拽住护士衣袖,声音哽咽。

“具体原因还有待检查。”

“求你们一定救救我妈……”她言辞恳切,满是哀求。

妈妈已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依靠,乔安暖不敢想象,如果她不在了,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。

精神毁灭,还是行尸走肉?

五年前,白芷岚夺走了属于妈妈的一切,丈夫、财产,希望。

五年来,她的母亲只能像个活死人,呆在这疗养院接受治疗,而她父亲,从没来看过她一眼,只是每个月按时打来疗养费。

那个男人,薄情得令人心寒。

乔安暖拖着无力的双腿在急诊室外等候,内心不断祈祷。

尾随而来的顾北辰见到乔安暖失魂落魄的样子,赶忙冲上去扶住她,轻声安抚道:“安暖,发生什么事儿了?”

他的胸膛格外温暖,乔安暖看到顾北辰,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声音哽咽的道:“我妈妈她,她……顾北辰,我妈妈会没事的,对不对?”

“对,会没事的。”

顾北辰将她搂进怀里,眼睛看向还亮着灯的急诊室。

她这么着急来医院就是来看她母亲的,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?

……

半个小时后,急诊室的门开了,乔妈妈被医生和护士推了出来,她脸色苍白,还在昏迷。

乔安暖赶忙迎了上去,眼泪恣意的流:“医生,我妈妈怎么样,她会不会有事?”

“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,别担心,只是,希望下次别再让她受什么刺激了!”医生脱下口罩,安抚的说道。

乔安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,身体软软的瘫在顾北辰怀里。

倒是顾北辰感到有些疑惑:“医生,我岳母好端端的,为什么会受到刺激?”

“这个我就不清楚了,乔夫人本来还好好的,不过今天有个女人来看了她后,精神就有些不太正常,甚至做出傻事,好在护士发现的及时。”

“什么女人?”乔安暖面色一变,眸光凌厉。

“貌似是个姓白的女人。”医生想了想,说道。

乔安暖一听就知道是谁了。

白芷岚!

那个女人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,妈妈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,她现在还不死心,居然还有脸找来!

她非得让她妈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甘心吗?

“妈,您放心,暖暖一定会将属于您的东西替您抢回来的,那些伤害你的人,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!”乔安暖在心里恨恨的说道。

乔妈妈的病情渐渐稳定了下来,悬在乔安暖心头的那块石头也随之落了下去。

顾北辰陪着她在医院守了一夜,这让乔安暖打心眼里对他好感倍增。

第二天一早,乔安暖让顾北辰先回家报个平安。

顾北辰倒也没有推脱,只是说晚上忙完了再过来。

在医院照顾了一天,晚上,乔安暖打算回乔家多拿几套母亲的换洗衣物。

再次站在乔家大宅门前,乔安暖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之感,仿佛眼前的这个家,已经是上辈子的住所了,而今生,这个家与她,已经没有一点关系。

这次为了母亲,她不得已再次回到这里。

只是,她没想到大门还未走进,就被管家给拦了下来。

“大小姐,对不起,老爷特地交代,不能放你进门。”

当了乔家十几年的管家,老马知道乔兴昌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。

“我拿回我母亲的一些东西就走。”

乔安暖一愣,眼里陡然升腾起一股愤怒。

现在,连家门都不让自己进了么?乔兴昌……可真够狠的!

“大小姐,请你理解,另外……”

老马垫步上前,张开双臂,拦住了乔安暖的去路,一脸踌躇:“前夫人留在乔家的东西,都已经被老爷当垃圾贱卖掉了。”

乔安暖的火气噌地一下就起来了,一定是白芷岚那个蛇蝎妇人怂恿乔兴昌这么干的。

她处心积虑设计母亲,鸠占鹊巢,如愿之后,竟然把母亲留在乔家的所有遗迹都要清理干净。

“禁止我进乔家门,是不是那只狐狸精白芷岚的主意?”乔安暖怒火中烧的问。

“这我不知道,还是等老爷他们回来,小姐亲自问吧。”老马不温不火地说。

“他们去了哪里?”

“小姐还不知道吗?老爷的公司平稳渡过了瓶颈期,效益再创新高,今天在公司举办庆功会。”

想起母亲尚在医院遭罪,乔兴昌和白芷岚却在宴会上纵情享乐,心中愤懑已极。

“白芷岚,你让我们母女不好过,你也休想安稳度日!”乔安暖恶狠狠地道。

既然母亲留在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已被清除干净,她也就没有了再进去的必要。

这样想着,她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,直奔乔氏集团而来。

乔家公司一楼大厅,人头攒动,张灯结彩,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。但凡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,社会名流,报社记者,更是不胜枚举。

乔安暖刚一进场,便被两个虎背熊腰的保安给拦了下来。

“对不起,乔小姐,乔老板有令,你不能靠近会场。”

原来,乔兴昌早在宴会开始前就吩咐了安保人员,只要见到其女儿,一定要想方设法加以阻止,确保她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闹出乱子。

“放开我,我也是这里的员工,为什么不能来?”乔安暖怒火中烧。

“这是乔老板的意思,我们只是服从命令。”两个保安连推带搡,将乔安暖逐出了会场。

今天无论如何要揭穿白芷岚那只老狐狸的真面目!

乔安暖站在公司门前的广场上,愤恨地想道。

社会各层精英还在不断地涌入会场,门口的几个保安提高了警惕,一一对来宾的身份进行确认。

看来想要光明正大地进入会场是不可能了,她只能另辟蹊径。

这个时候,一群身穿餐厅制服的服务生引起了乔安暖的注意。

她们正在从餐车上卸货,卸下来的饮料瓜果,呆会儿是要全部送进会场去的。

乔安暖灵机一动,计上心来。

半个小时后,乔装成餐厅服务生的乔安暖如愿混进了会场。

乔兴昌和白芷岚站在临时搭建的中央舞台上,正满面Chun风地向与会众人致辞。

“这次公司之所以能度过难关,不是我乔某一个人的功劳,靠得是大家群策群力,上下同心,急公司之所急,想公司之所想……在此,我谨代表乔氏集团,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!”

语毕,台下掌声雷动,欢呼一片。

各路记者的相机、摄像机,长枪短炮,咔嚓咔嚓闪个不停。

乔安暖将手中的果盘往桌上一放,冲着乔兴昌和白芷岚就走了过来。

白芷岚一袭缎制长裙拖地,看上去优雅高贵,正挽着乔兴昌的胳膊,小鸟依人般地贴在他身上,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乔夫人!

本欲上前揭穿其面目的乔安暖忽然改变了注意,随手从旁边的餐桌上端了杯红酒走了过去。

此时致辞完毕的两人已经从台上下来,正双双信步会场,向所有来宾一一敬酒,谈笑风生。

乔安暖端着红酒走到两人身边的时候,两人均没有丝毫察觉。

“啊——”

伴随着一声做作的尖叫,乔安暖一个趔趄,手中酒杯意料之中的倾斜,酒杯内的红酒准确无误地倾洒在了白芷岚地洁白长裙上!

这一意外的发生,引起了会场内小范围的骚动。

白芷岚尴尬至极,优雅尽失,徒劳地掏出纸巾在长裙上擦着。

当乔兴昌看到制造意外的服务生不是别人,而是自己的女儿乔安暖后,登时气得脸都绿了。

乔兴昌趁着别人没注意,将乔安暖拽到角落处,扬手便给了她一记耳光。

啪——

声音清脆响亮。

“乔安暖,你在搞什么鬼?这么大人了,尽干一些小孩子玩的把戏,你丢不丢人?看你穿的这是什么,知不知道自己身份,我这张老脸迟早都要给你丢光!”

乔兴昌恼羞成怒,对女儿毫不留情地一顿臭骂。

“孩子只是不小心碰洒了酒而已,你何必动这么大火?”

白芷岚扯了扯乔兴昌的衣角,一派慈母的形象:“孩子妈身体本来就不好,要是知道你打了女儿,不知道该怎么着急呢!”

乔安暖挨了父亲一巴掌,不过看到白芷岚狼狈的模样后,心里觉得受这点皮肉之苦值了。

但听到白芷岚暗中对母亲的讽刺后,心中的怒火轰地一下又起来了。

“白芷岚,你还有脸说!”

乔安暖被怒火冲昏了头,冲过去要和白芷岚厮打。

乔兴昌见状,立马给会场外面的保镖使眼色:“把这混账东西给我关起来,宴会结束之前不要放出来。”

保镖领命,将乔安暖给架了出去。

乔安暖几番挣扎,却无济于事,只能用眼神恨恨地瞪着白芷岚。

乔兴昌冷眼着女儿被死死摁住双肩,始终一言未发。

这就是她的父亲,不近人情到了极点。

乔安暖没想到,刚才发生的这一幕,全部被顾北辰收进眼底。

此刻,他的脸色阴沉,双手紧紧捏着酒杯,眸光冰冷。

我的女人,是谁都可以欺负的么?

乔安暖被安保人员带到了二楼的一间会议室,直到宴会结束之前,她都不得离开这里。

顾北辰脱离了父亲顾振的视线,而后一路摸索到二楼的那间会议室外,轻轻叩响了会议室的门。

前来开门的安保人员一看来人是顾氏集团的公子,立刻从一只耀武扬威的丛林虎变成了一只摇头摆尾的哈巴狗。

“顾少爷,请问有事儿吗?”头戴工装帽的安保一脸讪笑着说。

顾北辰撇了撇嘴,一本正经道:“我看到你们把我老婆带到这里来了,担心她的安危,我特意来带她走。”

应门的安保面露难色:“对不起顾少爷,我们恐怕不得不得罪一下尊夫人了,乔老板有令,宴会结束前,不得放乔小姐出会议室的门。”

“这么说,我想带我老婆去医院做孕检都不能了是吗?”顾北辰故意用威胁的口吻问道。

坐在会议室里的乔安暖一听是顾北辰,气喜交集,却又不好张口否认,只能在心里暗骂:这个混蛋,真是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。

“要是去医院做孕检,我们自然不敢横加阻拦,毕竟乔老板这么做只是怕女儿做出什么过激行为,扰乱了会场秩序。”

几个闻讯赶来的安保纷纷松了一口气,只要乔安暖不出现在会场,自然闹不出什么幺蛾子。

“那好,我现在就带她去医院。”

顾北辰大摇大摆地走进会议室,一把揽过乔安暖的肩,带她信步下楼。

出了乔家公司,顾北辰二话不说,一把将乔安暖推进了车里,随即发动引擎,朝市中心疾驰而去。

“你要带我去哪?”乔安暖不解地问。

“如果你想出今天这口恶气的话,就跟我来。”顾北辰故弄玄虚地说。

车子风驰电掣,十多分钟后,在家市中心一家美容会所前停了下来。

“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?”

乔安暖心中疑虑更甚,这个顾北辰,举止永远那么诡异,让人捉摸不透。

“马上你就知道了。”

顾北辰淡然一笑,带乔安暖直奔美容大厅。

一进去,立马就有一个时尚Xing感的女人迎了出来:“顾少,有什么吩咐?”

“把她带进去,一个小时内将她打造成宴会最耀眼的人,做不到,你这美容会所也不用开了。”

丽莎立马会意的点头:“顾少请放心,我一定让少夫人艳惊四座。”

乔安暖被丽莎带进化妆间,很快,四五个造型师便将她团团包围住了。

“少夫人的皮肤保养的真好,小小,帮她化个淡妆衬托,走自然路线即可,别浪费这么好的条件,口红用亮粉色的。”

丽莎交代完助手后,又走到乔安暖的背后,撩起她的头发。

“少夫人的发质也不错,大卫,待会儿你修个发型,在发尾烫个卷。”

丽莎说完,化妆师和发型师、美甲师立马开工。

很快,妆整理完毕,丽莎又挑了件礼服让乔安暖换上,当她走出来的那一刻,所有人都看呆了。

特别是顾北辰,他的眼睛几乎黏在她身上,移都移不开。

乔安暖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,美得不像话,堪比希腊神话里的海伦!

丝质的布面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,雪白的双肩上别了一层轻纱,漂亮的锁骨朦胧可见,那若隐若现的沟壑更加惑人,顺势而落的裙摆在腰下散开,就像盛开的百合花。

她的五官本就精致,在化妆师的巧手下,将其特点衬托的更加淋漓尽致;气质脱俗,优雅高贵,她就像最骄傲的女王,美的令人忘记呼吸!

乔安暖被他灼热的双眼看得脸颊发烫,双手不安的揪了下衣摆。

“顾少可还满意?”

丽莎笑意盈盈的问顾北辰。

他猛然回过神,似要掩饰刚才失神,沉着声对乔安暖道:“嗯,走吧,带你大闹庆功宴!”

……

会场里依旧人流熙攘,乔安暖紧随顾北辰身后,穿插过人群,迎面就和乔兴昌与白芷岚撞个满怀。

乔兴昌正在接受记者采访,大大小小数十家媒体将他与白芷岚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
顾北辰从桌上端了一杯香槟,并示意乔安暖先在这里等着。

乔安暖点头,然后看着顾北辰从记者群里挤开一条缝喊道:“岳父大人,原来您在这,我找您半天了!”

乔兴昌看到是顾北辰,立马扬起笑,回道:“是北辰啊,刚才还和你父亲聊起你呢。”

乔兴昌一派岳父风范,将顾北辰一把拉至众多镜头前,开始有模有样地介绍:“各位,这位是我女婿,顾北辰。”

闪光灯一下全照了过来,顾北辰向各家媒体一一致意后,举起手中的香槟:“岳父大人,白阿姨,为庆祝公司渡劫之喜,我敬你们一杯!”

这一声白阿姨,叫的乔兴昌尴尬至极。

白芷岚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,难看的很。

下面众记者一片哗然,纷纷将探寻的眼光投降白芷岚。

“顾少爷,请问您刚才为什么喊乔夫人白阿姨?她不是你岳母吗?”

顾北辰等的就是这个问题,他不慌不忙地答道:“怎么会,我岳母身体抱恙,不方便出来应酬,所以大小活动都暂由白阿姨代表出席。”

乔安暖站在他身后不远处,优雅的笑着,将白芷岚难堪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。

痛快——是她心里唯一的感觉!

不过,这下子台下的人立马就炸开了锅,其乐融融的庆功宴也变成了乔家秘史的新闻发布会。

乔兴昌一见话锋不对,连忙站出来圆场:“女婿敬的酒,我无论如何得喝,拿酒来!”

“谢岳父。”顾北辰顺势给后面的乔安暖一个眼色。

乔安暖会意,立马端着香槟向前走来。

然而,刚走没两步,就在乔安暖即将走到乔兴昌和白芷岚面前时,顾北辰猛地出脚,一下将乔安暖绊个踉跄。

“啊——”

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乔安暖发出一声惊呼,整个人失去重心,猛地向前倒去。

同时,因为惯Xing,她手中的香槟也泼了出去,准确无误地洒在了乔兴昌的西服和白芷岚的长裙上。

乔兴昌风度尽失,白芷岚才刚换了一套礼服,立马又被乔安暖泼的狼狈不堪,颜面全无。

现场爆发出一片哄笑,却没有人注意到是顾北辰搞得鬼。

顾北辰动作敏捷,又一把将快要摔倒的乔安暖拉了回来,抱个满怀,两人四目相接,深情对望。

乔安暖有一瞬间的失神,但旋即清醒过来,附在顾北辰耳边轻声问道:“顾北辰,你疯了,要是我摔倒了怎么办。”

“这不是没摔倒么?”顾北辰轻笑。

“为什么帮我?”乔安暖皱了皱眉,问道。

顾北辰搂着乔安暖的手紧了紧,道:“你不觉得,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么?”

“好玩你个头,放开我。”乔安暖嗔怒着,举起粉拳在他胸口锤了一下。

因为乔安暖是趴在顾北辰身上,背对着众人,一些八卦的记者看到顾北辰和‘陌生女人’搂搂抱抱,立马举起相机拍照。

顾家大少爷的绯闻,可是很值钱的啊!

“顾少爷,您不是已经娶乔家大小姐为妻,现在跟这位小姐如此亲密,不怕你夫人吃醋吗?”

“当然不怕!”

顾北辰应的镇定自若,一边伸手将乔安暖的身体扶正,淡淡的道:“因为,她本来就是我夫人,你们可不能乱报导,破坏我们夫妻感情,不然我跟你们急。”

他的语调惹笑了众人,仔细一看,他怀里的人的确是乔安暖。

“顾夫人可真美,跟顾少果真是郎才女貌。”

众人纷纷夸赞,乔安暖面对镜头,只是浅笑,眼睛却盯着白芷岚和乔兴昌。

两夫妇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,铁青一片,特别是白芷岚,眼里是满满的恶毒。

次日,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不约而同的爆出这样的内容:“顾北辰与妻子会场大方秀恩爱,甜蜜羡煞旁人!”

“乔氏集团老总夫人竟是二房,原配惨遭抛弃。”

宴会结束,已是午后时分。

由顾北辰一手策划的闹剧,让两人在宴会上大出风头,郁积在乔安暖心头的那道坎,也随着宴会的结束逐渐瓦解。

她终于帮母亲出了口恶气!

回家途中,乔安暖坐在副驾驶上,看着窗外明丽的街景,无比愉悦地想。

这时,顾北辰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
他拿起来一看,忽而皱了皱眉,看了乔安暖一眼后,接起了电话。

大约一分钟后,电话挂断了,顾北辰转头对乔安暖道:“我要去一个朋友家,你跟我一起去。”

刚才的电话,乔安暖听的很真切,是个女人的声音。